韵鹅

自己产粮自食其力 只载熟人上车

眉间雪(二十一)

战甲揭开,这才发现她后背已是一片鲜红。褪去上衣,露出那处皮肉翻卷的伤口,曹雪阳不禁倒吸一口凉气,打来清水小心的替她擦洗伤口。虽然已经把动作放到最轻,但还是怕她会专注于此,便主动闲聊引开她的注意力。

“忘情,你这块肩甲被砍坏了,怎么办?”

“没事,一会儿拿去军械处修修就好。”

“这身甲跟了你很久吧,看磨损程度就知道。”

“嗯,若无战事能用很久,但现在看,也就再用几年吧。”

曹雪阳暗暗发誓,待日后定要去藏剑山庄为她重铸一身新的。

“忘情你疼吗?”曹雪阳为她缝合伤口,看着针线在皮肉间穿梭,竟觉得自己的肩上似乎也疼了起来。

“没有,媳妇的手艺很不错。”

这人……

敷好伤药,包扎完毕。长孙忘情站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,颇为满意。回头看到曹雪阳仍旧一脸担忧,想了想,宽慰道:“雪阳放心,我伤的是左肩,右手还是可以活动自如的。”

曹雪阳微微一愣,随即大羞,端起水盆落荒而逃。

长孙忘情轻笑出声,穿好衣服,出门查看部下伤情。

“此次伤亡如何?”

“回禀燕帅!此战我方轻伤三百三十人,重伤一百二十五人,牺牲二十三人。斩杀敌将约一千五百七十一人。”

长孙忘情微微颔首,“重伤者优先医治,阵亡将士若有家眷还按惯例抚恤。”

“是!燕帅,那遗体如何处置?是就地土葬……还是带回李牧祠……”

李牧祠在雁门关,埋葬着所有牺牲的苍云将士,包括薛帅。

“火化吧,日后带去和大家葬在一起。另外,召集各营统领和军师来正厅议事。”

“是!”

……

“诸位,连日里我们同对方交战数次,斩敌上万,让狼牙军多有忌惮。尤其是今日一战后,他们知晓厉害必不会再轻易发动进攻,而是意图将我们困于城中,待城内粮草耗尽。虽然咱们目前粮草充裕,也可从城西走山路撤离。但这是最坏的打算,不到万不得已,东陉关必须守住,所以想听听大家的意见。”

飞羽营统领申屠远道:“燕帅,上次您吩咐的事,从东陉关挖掘地道与咱们在雁门关的暗道相连。因花了不少时间清理地下冻土与岩石,工期可能要延长半年。若是坚守不出,待地道挖掘完毕直取雁门关呢?”

破阵营统领王不空道:“不成,太慢了。如今天下局势多变,就算我们能够支撑半年,但若安禄山腾出手来,转移主力到北方,咱们还是寡不敌众。”

长孙忘情示意众人稍安勿躁,“地道要挖,办法也要想,坐以待毙,不是我苍云军的作为。军师可有什么主意?”

“主意嘛,倒也谈不上。大家可还记得咱们拿下东陉关那日,朔方军郭子仪曾派人送来一封书信。”

郭子仪,朔方节度使,安禄山叛乱后他奉旨率军征讨,收复失地,是继天策军后大唐最后的依仗。

“信上说,他希望能够与苍云共同合作,戮力同心,坚守阵地。虽然是大势所趋,利益所致。但苍云闭而不出的这些年,他确实也提供过不少帮助。若是咱们答应与其联手,他必会派兵前来支援。未来夺回雁门关也可借其兵力,作为回报,当然,这也是我苍云军本就应尽的责任,我们会与朔方军一道,守住北方土地,决不让内外强敌侵犯分毫。”

“只不过……这恐怕也是圣上的意思。”

此言一出,众人便立刻恍然大悟。

“当年我苍云军为朝廷南征北战数十年,从小孤山到东海,北到西室韦部,西到大雪山,立下赫赫战功。最后却因安禄山那小人落得如此下场,那时候皇帝他老人家又在哪?现在知道安禄山靠不住了,天下大乱了,他才想起苍云军?哼!”

“十年来,朝廷断饷,不闻不问,还要受安禄山打压。咱们大家努力这么久才熬过来,可不能再受朝堂管制,被奸佞约束。”

“没错!咱们才不需要什么锅啊碗的帮助。即便需要,也不会听他指挥。”

“对!咱们只认燕帅!”

见众人的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,长孙忘情思索片刻,道:“就目前形势来看,大家有共同的敌人、共同的目的,合作确实是互利的选择。”

“这样吧,联络一下咱们在太原的人,可以答应暂时与朔方军联手,但是苍云军一切军务调动还由我们自己决定。合作关系解除后,苍云军也依旧是原来的苍云军,而非朝廷的苍云军。”

“好。”

长孙忘情安排好诸项事宜后散去众将,留下燕忆眉。

“最近那个阿依努尔,可有什么不妥之处?”自曹雪阳为其求情后,长孙忘情虽仍将她囚于地牢,但待遇方面改善了很多。

“没有。因她控火之术神出鬼没,原先都是靠苏大夫金针封穴才能安分。不过自打她见过曹将军,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听话,不待拷问便将自己所知的情报主动献出。”燕忆眉递上一本记录册。

长孙忘情翻看了几眼,反问她:“你觉得呢?”

燕忆眉认真的想了想,“弟子觉得这女人奇怪的很,不可信。”

长孙忘情没有说话,只吩咐她把人看紧。

“今日一战可有受伤?”

燕忆眉忍着腿上隐隐作痛的淤伤,摇摇头,“只有些轻微的擦伤,不打紧。倒是师父……”

“没事,一点小伤。”长孙忘情早就看出她行动时腿脚有些不便,猜测多半是交战期间兵器磕碰所致,便随手抛给她一瓶药酒,“拿去,按时擦药。这几日若无战事清晨可不必来寻我。”

“是,师父!”燕忆眉接过药酒,心中微暖。

“嗯,去吧。”

燕忆眉欲言又止。

“还有何事?”

“呃……敢问师父……每日可还需要给曹将军送饭?”

见她问得小心翼翼,长孙忘情这才想起,先前自己吩咐她安排曹雪阳的食宿,但后者这两日都在自己房中,燕忆眉每次去旁边送饭都是白跑一趟。

“不必了,以后我这里送双份。”

“……是……”燕忆眉眼珠转了转,似乎还想问什么,但最后还是没敢。

她岂会看不出师父与曹将军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?那些暗藏曹将军姓名的来信至今还被她师父当作珍宝似的收着。听闻曹将军还活着,立刻提刀将人救了回来。虽然两人中途像是有过争吵,不过现在看来已经和好。毕竟都同住一室了……

想想师父这些年孤身一人也挺不容易的,而且像师父这样的女子,只怕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子配得上。但要是曹将军……这二人倒是般配。师父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辣啊……其实她挺想问问以后见到曹将军是否应该换个称呼……比如……师娘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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